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太医啊……”方七娘闻言,心已经活泛了。
只是她也晓得,医术多是“私房菜”,掖着藏着的多。若是没有关系,谁会愿意教授别人?
李氏看见儿子,除了问问媳妇的情形,剩下少不得就是多嘱咐两句,让他多吃些,好好补补。这样清减下去,再失了元气。
天慧没有来这边,由淳郡王福晋带在身边照看。
香草见他们母子说话,想要带着七娘回避。
曹颙见了,起身道:“嫂子,我正有事寻魏大哥,与你同去。”
因李氏在这边,曹颙怕有“宵小”进来,惊扰了母亲与孩子们,便请魏黑带任氏兄弟留在这边守卫。
他身边,除了小满与张义他们,就是曹甲兄弟等人。
“这就走……”李氏见了,有些不舍。
曹颙笑着说道:“不走,用了晚饭再回去。咱们这边有鹿筋没有?想吃红烧鹿筋了。”
李氏从炕上起身,道:“有呢,恒生爱吃这道菜,昨儿还专门使人做给他吃。颙儿还有什么想吃的,我这就使人吩咐厨房那边。”
“其他的?一时也想不出,要是有素丸子的话,就用那个熬汤吧。”曹颙想了想,道。
李氏不住点头,道:“晓得了,晓得了,除了鹿筋,还有素丸子汤……今早我们吃了萝卜丝饼了,也叫厨房做些给你尝尝鲜儿……”
说话间,曹颙跟香草与七娘出来,李氏这边,则是开始琢磨晚饭的食谱。
待出了李氏的院子,方七娘向曹颙做了个鬼脸,道:“多大的人了,还要跟着母亲撒娇。想吃烧鹿筋、丸子汤什么的,羞也不羞?”
“七娘,不得对大爷无礼。”香草见她如此,觉得头疼,板起脸来说道。
七娘吐了吐舌头,倒是乖巧许多。
曹颙想起方种公,对七娘道:“儿女就是父母的债,等你再大些,你就晓得了。为了儿女,这做父母的就不得消停,艹不完的心。做儿女的,也当晓得孝敬,没事哄哄长辈欢心。”
方七娘听提到父母,想起自己的父亲,笑意在小脸上凝住,喃喃道:“还有比儿女重的,信义什么的。就是亲闺女,在道义跟前,也排不上号……”
想起父亲为了送恩人之子回南,将自己扔在京城,她的小脸紧成一团,眼泪都要出来。
曹颙只是随口一说,见引得她难受,道:“别恼了,说不定你父亲已经北上,接自己的宝贝闺女来了。”
方七娘低头,踢着地上的石头子,道:“都小半年了,要来早来了。”
“京城到福建路远,你也得给人匀出往返的功夫不是。”曹颙劝道。
说话间,一行人已经出了二门,到了前面的跨院。
魏黑并没在屋里,香草刚要出去寻,就见魏黑匆忙赶来,对曹颙道:“刚要使人往二门传话,公子,老郑使人回来禀告,道是‘客人’到福满楼了,问公子示下。”
方种公得了女儿或许在辅国公府的信儿,用了三、四曰的功夫踩点,可见是个机敏冷静之人。
只是骨肉连心,这见了女儿的针囊,就算他是老江湖,也就失了平素的沉着。
“几个人?带着辅国公府的大少爷?”曹颙问道。
魏黑摇摇头,道:“听说就单身一人赴会,要了几碟菜,在那边边吃边等呢。瞧着这做派,倒像是条汉子。”
方七娘在旁听了,甚是好奇。只是同对曹颙的随意不同,她有些怕魏黑,不敢贸然插嘴。
瞧她憋得满脸通红的模样,魏黑不由觉得好笑。曹颙犹豫了一下,开口对方七娘道:“走,同我们一起过去瞧瞧。有人到热河来寻你了,瞧着年岁打扮,像是令尊。”
方七娘这边,犹自不敢相信,只当曹颙跟自己说谎,撇撇嘴道:“方才还有人说福建道远,怎么这一回我就多了一个爹来?就哄我玩,信你才怪。”
曹颙见她如此,也不多说,对魏黑道:“既是七娘不去,那咱们就过去看看吧。看看是何方神圣,竟敢大剌剌地欺诈,定要一顿棒子撵出去。”
魏黑应了,曹颙与他一道出门。
方七娘见他们认真,心里倒有些拿不定主意,犹豫了一下,还是跟着去了。
*福满楼,二楼。
因还不到饭口,所以只有一桌客人临窗而坐。说是一桌,其实不过是一位老者。
五十多岁的年纪,精瘦的身材,一身半新不旧的蓝布褂子,足上蹬着千层底的布鞋。
面前的几个小菜,也都是常见的菜,炒豆芽,烧豆腐,拌小萝卜,只有红烧肘子是肉菜。除了四碟菜,还有一碗面汤。
旁边已经有两个空碗,老者正吃着第三碗饭。几个菜已经见底,老者用面汤,将几个盘子底涮一涮,倒在碗里,就着饭吃了。
吃饱喝足,老者撂下筷子,眼睛望向窗外不远处,过来六、七骑,其中有个熟悉的身影,看得老者身子一颤。
这个老者不是别人,正是方七娘之父方种公。
二月初,他护着方百魁之子南下。回到福建没多久,便听到方家坏事的消息。
幸好他们一路赶得紧,到了福建后,收拢了些方家的浮财,预备好了出海的船。在官府派人封家抓人前,他们就跑了出来。
方家大少爷是遵从父命,避居海上,到底是为人子,心里如何能放心深陷牢狱的老父。
他身边也没有别人,只好再央求方种公进京打探消息。
方种公心里也牵挂着女儿的下落,又从福建折返京城。没想到到了京城,方百魁已经从监狱出来了。
又是追踪了大半月,两人才碰面。
关于方七娘的下落,方百魁也是拿不准。不过既是在曹颙带人到方家那晚没有的,多半与曹家脱不得干系。
这次做了九阿哥的枪,得罪了曹家。要是曹家不松口的话,他也脱不得牢狱。方百魁晓得这点,心里对曹家也是存了感激。
他怕方种公同曹家发生纠纷,就瞒下这段没说。
方种公没法子,只好回到京城,在方家宅子附近多方打探。
机缘巧合得了消息,说是直隶一带有人牙子收了女孩,带着热河调教,卖给那边的王府还有蒙古王公做妾的。
方种公虽晓得女儿有些身手,但是到底是个孩子,真有两个身强力壮的护院看着,她也就没法子了。
抱着一丝希望,他追到热河,没想到真还来着了。
一说到曹颙的大名,他是晓得的。当初方百魁被逼着掺和皇商之事时,没少在方种公面前唠叨。
曹颙就是给皇帝老子当差的,那岂是善茬?
就是个没本事的,到了那个位置,也就有本事了。更不要说,曹家这位公子,生财有道,不是寻常人……*既是女儿在曹颙手里,那方百魁如何能半点不知?
两人相交了半辈子,他晓得自己个儿只有这么个闺女,还半句实话不说。原因是什么?是怕曹颙太厉害,自己不是他的对手:还是怕曹颙是贵人,自己惊扰了贵人……
(未完待续)